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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贼 中


‣尤总×小林

‣前文 

 

 

 

 

06

 

尤长靖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彦俊正被患者的家属围得团团转。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为首的一个矮个子男人正指着他的鼻子用尽各种污言秽语骂他。外面又围了好几层,都是些看热闹的无关群众。

 

抑制住眼底冒出的狠厉,尤长靖随便拉了一个红着眼的护士,询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小护士大概也是事件的经历者,没忍住哭了出来。尤长靖从她哭哭啼啼诉说的语句中,费了不少劲才把握了事态。

 

“真的不是林医生的错…”小姑娘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主刀的是李主任,可是创口刚开病人就突然大出血…我们都吓傻了…只有林医生还在冷静地抢救…”

 

“那患者家属围着他是什么意思?”尤长靖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她。

 

“那家人就是无赖!”小护士摸着眼泪骂道,“明明知道手术成功率低也签了告知书,现在又说是医生的问题!他们一直嚷嚷着赔钱,估计就想找个医生闹闹,结果林医生正好跑去想安慰他们…”

结果就撞枪口上了。

 

尤长靖叹了口气,递给小护士面巾纸让她缓缓。他又望向不远处喧闹风暴的正中心,那个正低头不语、默默接受所有指责的男孩。他根本不该承受这些恶意的。

 

他径直朝他走去。身旁的保镖毫不费力地帮他拨开无关人群,四围的喧哗因为他强势的出现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在他的身上,尤长靖的神色淡漠,好看的薄唇被他紧紧抿起。下一秒,他一手抓住那个为首的矮个子男人正欲扇向林彦俊的手掌,表情平淡地用力往外一扭。

 

“我靠好痛!”那男的破口大骂,“你谁啊——”

 

话还没说完,看到他的脸顿时噤声。男人脸色大变,下意识朝后推了几步,身子颤抖得厉害。

 

尤长靖看清那男人的脸,也惊了下,冷笑一声,不由感叹世界真是小。

“原来是老熟人啊。”他抱臂在胸前,神情是止不住的嘲弄,“怎么,从尤氏捞不到钱,开始到医院来骗了?”

 

男人暗骂不好,滴溜转着眼珠朝四下看去,一些围观群众已开始议论纷纷。

“尤总请自重,”他强装镇定地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我老丈人因为这个庸医死在手术台,怎么就是骗钱?大家评评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啊?”

 

周围响起一阵一阵的唏嘘议论声。尤长靖笑着冷哼,漂亮的眼睛眯起,像兽中之王蔑视群雄般冷淡不屑。“手术告知书签字没有?上面写的风险看见没有?眼睛没瞎就不要装傻,想要医院赔偿走合法程序,是看到善良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哦对我忘了,”尤长靖抬起眸瞥他一眼,“有人就喜欢利用好人的信任为所欲为呢。”

 

“尤长靖!——”那男人恼羞成怒地吼道,又因心虚失了气势。他闭了闭眼,极力压制被戳到痛处极力跳脚的愤意,试图变得平静下来。“尤总,我已经自食苦果,成了今天这落魄模样,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那么,也请你好好做人,别耍些卑劣的手段。我们走。”尤长靖不想再被眼前的男人脏了眼睛,一把抓过身后林彦俊的手,朝人群外扬长而去。

 

 

 

07

 

从电梯出来,走过一段黑暗的楼梯,尤长靖用力推开了医院顶楼天台的门。早日的阳光又被成片的乌云遮住光芒,灰白色的天空与雾霾分不清身影,只看见阴沉沉一片。

 

林彦俊一直乖顺地任他牵着手,没有反抗,也不说一句话。尤长靖在栏杆边上站定,一使劲把他拉过来,然后用另只手掰起他的下巴,终于看见那双被落下的碎发盖住的眼睛。

 

眼睛是湿的。尤长靖呼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用指腹轻轻擦拭溢出来的一点水光。他的眼睛异常好看,黑长的睫毛被水珠凝湿后覆在眸外,那副受委屈的样子叫谁看了不心疼。他不忍再看,便伸手把他拉入怀里。

 

算是他们第一个正式拥抱。林彦俊比他高,他就踮起脚,双手抚上他的后颈,一遍遍捋顺他后脑勺的软发。林彦俊先是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反抱住他的腰。大概他温暖柔软的怀抱触发了怀中男孩的什么机关,浓烈磅礴的悲伤情感从逐渐收紧的手臂里悄然泄露。

 

刺猬之所以有一身坚硬的盔甲,只因想保护最柔嫩的内侧软肉。

 

“林彦俊,”过了很久,尤长靖才轻声唤他,“你不用把善良分给每个人的。”

“你尽力了,没有任何错。那家人不过是想讹钱,你…”

 

“可是病人的确因为我的无能去世了。”他打断他,声音苍白无力。他睁着泛红的眼睛,沙哑着嗓子说,“医生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么,那这又算什么?”

 

“你不是神,林彦俊,”尤长靖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医生也是人啊,他不是万能的。”

这个职业是神圣的,却不代表拥有神的魔力。这不是职业的缺陷,这是自然的生存法则。

 

林彦俊又埋下头,不说话。

 

“你怎么就不放过自己呢。”尤长靖被他拗不过来的想法弄得毫无办法,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

沉默片刻,他松开他,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上火,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他把烟盒递过去,语调随意地问:“你要吗?”

 

林彦俊怔在原地。看见他抽烟的举动,他终于从自我否定的失落中抽离出半分,愣愣接过烟盒,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从来没见你在家里抽过烟。”

 

尤长靖看他一眼,又把视线投向远方耸立的栋栋高楼。

“以前家里的老管家闻不得烟味,就养成了只在公司抽的习惯。”他似乎在怀念什么,神情温柔下来,“后来管家去世了,习惯也改不了了。”

 

林彦俊默默听着,修长的手指也从烟盒里摸出一根来。他把烟叼在嘴里,低下头凑近他,“借个火。”

 

烟头在触碰的火光中点燃,他才从这呼吸可闻的负距离里抽身出来。刚刚他们挨得太近,对方的额发都能触到脸颊,勾起激烈的心跳。尤长靖努力平复脱缰的心脏,看着他指间的烟说:“我也不知道你抽烟。”

 

“大学时被室友怂恿抽了一段时间。”他说着,也尝试吐烟圈,可惜不太熟练而作罢,“后来李主任说,做他的学生严禁吸烟,就戒了。”

 

“那你还是别抽了。”尤长靖伸手想夺过摁灭,他却抬起手不让他够着。他瞪他一眼,跳起来欲抢过来,却因为身高差压根拿不到。林彦俊瞧着面前不断蹦着试图攀上他来夺烟的他,晦暗的斑驳一点点淡化,压抑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还在奢求什么呢?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关心。

 

他俯下身,用力拥他入怀。尤长靖撞进他的胸膛时愣了一下,嘴唇毫无防备地擦过他领口处露出的锁骨,温热的体温和成年男子的味道叫嚣着冲昏他的脑袋,让他连挣扎也没有。林彦俊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在他身后的栏杆边拧灭了烟。

 

“谢谢你。”他闷声说,“打扰到你工作,我很抱歉。”

“无所谓,反正我是老板。”他浅笑一声,摊了摊手,轻松地耸肩。

林彦俊用酒窝回应了他的玩笑。过了会,他有些紧张地用脚尖蹭地,好不容易蠕动嘴唇,有些腼腆。

“你这么关心我,真的让我受宠若惊。”

 

能让一个工作至上的人抛却一切赶过来,林彦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中有那么点窃喜: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是处在无法忽视的高度?

 

尤长靖没有着急说话。半晌,他松开他的怀抱,把手中快燃尽的烟头与他的挨在一起拧灭,再抬起头,弯起嘴角与他对视。

 

“你值得。”

他笑着说。

 

 

 

 

08

 

“你说什么?”

 

“死者的PLT偏低,主任在怀疑是不是家属没有给患者服用升血小板的药物。手术前的检测报告好像没有更新。”

 

挂断电话,林彦俊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正坐在尤长靖的车里,和他一起回家。即使车开得平稳,他也止不住的,泛上一阵生理性反胃。

 

“怎么了?”尤长靖用余光瞟到他不舒服的样子,轻声问道。

“主任怀疑因为家属没给患者服用药物,所以血小板含量偏低,才引发的大出血。”他咳嗽几声,努力咽下翻涌上的酸涩,“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尤长靖冷笑一声,油门狠狠地踩了一脚。林彦俊一晃,差点在车上吐出来。

“刚刚就想问了,你们有什么过节吗?”好不容易平复一点,林彦俊扭过头,疑惑地问他。

 

“那人叫张录,当年他在尤氏做事,骗我信任,我给了他不少权利。”尤长靖开着车,神情顿时冷下去,“后来他不仅把商业机密卖给对手,还挪用巨额公款,暴露后被我开除了。”

“我那会太天真了,以为微笑的都是朋友。”他面色平淡,语气也轻描淡写,但握方向盘的手却不由地收紧,“殊不知真正的刽子手都是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

 

林彦俊安静地听他讲述,眸里的光从困惑慢慢转为浓烈的心疼。他的过去连撕开一个小口,都会漫出痛苦的汁液,他不敢想象整个茧里包裹了多少挣扎难受的情绪。

还好,他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凝聚了一颗更加强大的心脏。

 

他这才发现,他不仅喜欢他在黑夜里柔软可爱的小朋友模样,也喜欢他白天坚强坦荡的成熟。

 

他喜欢他,疯狂得无可救药。

 

 

 

 

09

 

尤长靖感受到了林彦俊的变化。

 

他话开始变多了。以前恐怕是心怀些畏怯和距离,与他讲话精简为主,不多说一个字。而现在呢,他与他谈论医院各式的病人,有奇特功效的药物,看到的有趣新闻,甚至不搭边的冷笑话也搬上了日程。

尤长靖非常懊悔他讲的第一个笑话很捧场的大笑,这导致一个又一个的笑话从他好看的唇里蹦出,对上那期盼的眼神,他根本无法冷淡回应,只有一次比一次高的热情。

 

他有些也没变。比如一如既往地对他好。尤长靖从来没发现有人对自己如此上心,就算是芝麻般不沾边的小事,他也记得一清二楚,毫无差错。

 

比如此时,尤长靖正睁大眼睛打量摆在茶几上精致包装的盒子,和不紧不慢拆包装的那双修长的手。

 

“你昨晚说想吃,我下班刚好路过这家店…”林彦俊把盒子里漂亮诱人的蛋糕推到他面前,“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他记得自己只是晚上靠在床头浏览手机瞥到这家店的照片说的随口一句,这是家名副其实的网红店,他不知道林彦俊排了多久的队才买到的这一小块切片。

 

想象着一个大男生在长队里孤身笔直站着,尤长靖只觉心口涌上不知名的情绪,酸胀又泛着甜味。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纯粹地在乎他了。

 

“谢谢你。”明明知道自己晚上吃甜食早上会脸肿,他还是拿起叉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他无法拒绝这个男生明亮的眼眸和带热的一片心意。

 

“好吃哦。”入口即化的奶油划过满腔的甜味,尤长靖竟品味到久违的快乐。他看见林彦俊听见他说好吃后上扬的唇角,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又递给他叉具。

“过来一起吃。”

 

暖色的灯光下,两个好看的男人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分享着同一个蛋糕。他们靠近得呼吸可闻,衣服蹭出的声音燃起热度。甜腻从蛋糕里冒出,缠住了两个人的心脏。

 

 

 

晚上睡觉时,尤长靖随意地问他上次的闹剧最终怎么收场。

 

“病人家属理亏,没再来找医院麻烦了。”林彦俊侧过身子趁着黑暗看他,目光灼灼,无人知晓。

 

“那挺好。”尤长靖翻了个身,却不小心压到他的手。他刚想抬起身体挪开,突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拉近了距离。被子底下,两人堪堪隔着一拳的宽度,呼吸紧密交织在一起,温度陡然升高,尤长靖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黑暗可以隐藏很多秘密,也可以把说不出口的暧昧放大到极致。尤长靖只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从眸里泄出的光让他清晰感觉到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的眸色像清冽的泉水明亮干净,也沾染着陈酿的满醉迷人。尤长靖呆呆地深陷其中,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俊脸在眼前慢慢放大。

 

给他选择的时间很长很长,他完全可以快速推开他,躲掉慢镜头般的靠近。林彦俊给了他充足的机会逃跑,他揽在他腰上的手臂甚至压根没有使劲。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睁着眸,任由他偏过头,轻轻覆上他的唇。碎发惹得心尖发痒,唇瓣上湿润的摩擦引领着更深入的探索。可正当他用舌尖描摹过他的唇形,想撬开他的牙关时,尤长靖突然惊慌推开他,翻了身跳下床,连拖鞋也不穿踉跄撞跌进浴室,咔嚓一声把门反锁。

 

“尤长靖!”

 

他只听得见他第一声急切的呼唤,后面的任何话语都已听不清。心跳如擂鼓般猛烈的撞击声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里,扰乱了他全部神经的思考。

他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入膝间。

 

身体的血液在沸腾,从身为动力泵的心脏涌出的鲜红血液无一不发出兴奋情动的信号,让他奔向门外那人的怀抱。可是静脉里的暗红血液又发出愤意的低吼,提醒他不要忘了父亲的训诫。

 

他清醒过来。

父亲说,不要把感情托付给谁,那会是你最大的弱点,你会跌倒得很惨。

 

他怕林彦俊成为这个弱点。

可他不是怕自己因这个弱点而跌倒。

正相反,他只是怕,这个弱点,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挣扎过后,就像平日签署协议般果断,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在他一生中大大小小做出的无数抉择里,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却一定是最不确定正确与否的那个。

 

他颤着站起身,打开浴室的门。床头已被他点起小灯,晕开暖黄的温度。他局促不安地坐在床沿,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他猛然抬头,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表达歉意。可惜话到了嘴边,又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对不起,我…”

 

尤长靖看见了他眸里的后悔和内疚。真不该啊,明明是自己的默许,却反造成了他的小心翼翼。

 

每当看不下去他垂着脸被抛弃的模样,他都会上前抱住他,避开看他的眼睛。因为心疼得要死。

这次也一样,他笑了笑,依旧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

“没关系,”他轻柔地爱抚他的后背,“睡觉吧。”

 

 

 

10

 

怎么会没关系呢。林彦俊无力地将毫无动静的手机反手甩在身后,仰头倒入床里。

 

他原以为尤长靖最厉害的招数是冷静且一刀见血的驳斥理论,而现在,他才发现,他还有更加残酷无情的大招。

冷暴力。

 

他已经被他冷落了快一周。

微信过了很久才回,电话打了会挂掉。他的解释是工作太忙无法抽身,以至于家也不回,都住在公司。他重新踩在金字塔的顶端,甚至都不再俯身给他一个眼神。

 

林彦俊知道,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吻。可他却不解,如果是越界,他没说拒绝,如果是接受,他也不给表态。正是这样怅然若失的心态,他连一句发“对不起”的前因后果也说不清。

 

他甚至茫然无措地想,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尤总,之前那般亲切温柔不过是欲体验新鲜感而伪装的面具。黑夜和白天尚且有黎明与黄昏的融合,而他们不过是北极与南极,是永远无法碰撞交汇的极端。

 

他将他的心偷走了,却又在伤口处狠狠划开一刀痕迹。没有什么痛感,只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想念。

 

 

 

林彦俊今天值了场夜班。

 

他巡视完病房,回到了诊室里休息。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发现那人依旧没有给他回消息。

 

手指覆上手机底部的键盘,他决心向他表明自己的感情,他喜欢他,但也不会再打扰他。

 

“……明天就从尤宅搬出来,我父亲欠你的钱会如数奉还。实在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困扰,真的真的,请你原谅我的冒犯。”

他不能这样占着他的家,让他有家不能回了。也许只是他太善良,不愿意开口拒绝罢了,自己怎么能这么无理取闹呢?

 

林彦俊把手机平放在桌子上,发送键却迟迟不能按下去。不知煎熬了多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修长的食指刚要摁到屏幕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林彦俊赶忙接起,是急诊室的医生让他赶紧过来做手术,有位病人出了车祸,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他赶紧答应下来,站起身就准备赶过去。这时,手机铃声也响起,屏幕上闪烁的竟然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喂?”他蓦地接通,声音紧张得都有些颤抖。

 

“林医生,我是尤总的助理。”

意外地,对面是个女生的声音。她带着哭腔,音调中尽是崩溃,“尤总出车祸了,拜托您救救他!”

 

 

 

 

TBC

 

 

*争取这周写完,请大家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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